博鳌人物丨宋超:如何打造数字时代的青年社群
发布日期:2023-07-13
青年这个话题,对我而言,那就是7×24小时每天都在干的工作。而做青年的工作,我自己这10多年来受益匪浅,但也感触颇深。我是2012年本科毕业,2016年研究生毕业,北辰青年成立是2012年的时候。我自己准备读研究生的时候,就有一个心愿,想去做一些支教相关的工作。于是当时带着我本科的同学去了云南。我们本来想的特别简单,就是想拿着一些企业家的资助,去云南澄江县资助一些高中生和初中生。那些学生看到我们,从小到大他们的父母都在跟他们说“这是名牌大学大哥哥、大姐姐”,所以他们总觉得这些哥哥、姐姐什么问题的答案都知道,于是他们围绕着我们,问了我们很多问题。其实,他们在经济上不是特别难,虽然都是山区,但是国家对他们的经济支持是非常足够的,吃饭、住宿各方面其实都非常得到保障。然而,这些孩子们关心的问题,反而是他们问我们的那些问题,比如说他们问我们:哥哥、姐姐怎么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哥哥、姐姐为什么你们要读研啊?其实我们很多人读研真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读研,就觉得还不知道毕业后要干啥,那读个研吧,然后怎么确定自己的发展方向等等。面对这些问题,我们其实是答不上来的。然后,我们自己觉得很沮丧,那种感觉就是虽然你很努力读了很多年大学,但是面对这些人生方向层面很重要的话题,我们也不见得比山区的孩子多知道多少。而我们大家其实都在一种比较迷茫、比较希望拓展自己视野,但是又求之不得的状态里在徘徊着。回来之后,我们一群人就比较沮丧,然后也在想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其实,这句话是大多数人都共识或者共享的,就是从小到大,我们大部分人的老师、父母都会跟我们说一句话:你好好学习,什么心都不用操,考上大学你就自由了,考上大学就什么都好了。这是很多人给到我们的认知,所以我们从小到大唯一的目标就是考上好大学。但是等到上了大学,甚至毕业之后,真的就彻底迷茫了。因为上了大学之后没有人再告诉你唯一目标是什么了,这个目标自己找,可这个目标不一定自己就能那么快找到。毕业的时候往往就是因为拿到了一两个Offer。没别的,那就去呗。可工作之后不太得劲,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换工作之后又能干个啥。很多人就在这种状态里日复一日地循环,其实这个能量是被压制的。这几年,经济有波动,疫情的影响,这个情绪是更严重了。青年一代在这种状态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为此我们还发明了一个词叫“匮乏青年”。大家看这四个字母,它分别指向的是孤独、焦虑和迷茫,但最后一个字代表着K,它是非常关键的,它叫“渴望改变”。很多青年人就在这种孤独、迷茫,还有焦虑、渴望改变的状态中,他想知道该怎么办。

很多人也在寻求一些解决方法,比如说搞培训,或者简单地去做测评,希望年轻人更好地挖掘自己。这些手段真的很好,但是你要回到一个青年人的典型状态中,比如说一个职场白领来到北上广深,他在工作的时候是什么状态呢?他朝九不是晚五,可能是晚八、晚九,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出租屋里,今天这一天差不多就过去了。周末呢要么就加班,要么就休息一下刷刷剧,但是过半年、过一年又觉得自己不太应该这样子,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你给他上点课,你给他做个测评,并不能帮助他直接就了解自己的未来要干什么。因为对于一个青年人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是他跟这个社会的接触太少了,他知道各行各业人在做什么的机会太少了,他更需要打开眼界,他更需要在更多的体验和实践的过程中,对自己有更多的了解。而这种机会应该有人提供给他们,而且提供的时候最好是轻松一些的、好玩一些的,因为他日常的工作和学习其实实在是有点苦闷,你要让他的身心得到更好的放松。所以,在2015年的时候,我们做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现在回头看,很多人说我们这个叫做“素人综艺式的社交体验营”。它干啥呢?因为大部分人是搞培训嘛,搞一个酒店,然后大家坐在里边听老师讲课,然后再小组作业一下。但是我们觉得这个还是有点枯燥,所以我们在每一个城市挑100个人,这100个人平时是该上学上学,该工作工作,但周末大家会聚在一块儿。有老师吗?没有老师,他们要干嘛呢?我们像导演一样,给他们分不同的组,发一张任务卡。比如说,你们每一个组两天一夜要学习和写一个剧本,明天会有200个观众来看你们演出,你们两天一夜搞一个剧本明天上台,大家就很紧张,但也很刺激,于是团队很开心地一起去做这个事。或者我们说,你们两天要给咱们广州或者深圳这座城市做一个纪录片,你们要采访30个来自不同职业的劳动者,你们跟他们对话,并且还要记录下来。就是在这样的一种两天一夜的行动中,我们填满了他们的周六、日。他们会有这种线下真人RPG,他们会探索一个城市的致富劳动者。这又是另一个周末,他们会两天一夜准备一个剧种,上台表演。他们每一个人都要准备自己的18分钟演讲,并且上台完成自己的表达,他们还要模拟一家公司,落地一个策展。这个项目有开学典礼、有毕业典礼,为期大概3个月。这个项目的效果怎么样呢?到现在为止,这个项目在中国的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成都、杭州已经全面覆盖。仅2021年,哪怕在疫情之下,全中国报名这个项目的人有12万人,也就平均每一个月有1万人来自全国这六个城市来报名参加这个项目。因为项目容量有限,所以我们还要面试。因此,每个人还要参加半小时的线上面试才能被录取、才能加入,而被录取加入的仅去年有4000多人。而这个项目,它极大帮助了这些青年人在参与这些项目的过程中,完成了对外的连接,体验了拓展。前段时间,我跟一个北大师兄聊,他跟我说,有时间我们一起再重新看一下《乡土中国》这本书。他说,传统中国社会人们的社会关系是在土地安了家,因为我们都在乡村,我们都围绕着土地去建立了各自的连接。但在新的时代下,很多青年人本身不是北上广深成杭长大的,他来到了一座新城市,可是他突然间跟这座城市失去了连接,而新的连接还没有建立起来,这个时候他自然就会有孤独、迷茫、焦虑。YES GO这样的项目就是在一个城市里给青年人建立全新的社交关系和连接,并且让他们在新的体验中加深彼此了解,和对自我的探索。而这个时候,焦虑、孤独和迷茫就会有所减轻。但是事情还不止局限于此。有很多人问我们,你看去年12万人报名,就4000人参加,那剩下还有11万人呢?那些青年你不管了吗?那可不是。很多人也会说,这4000多人参与进去,然后呢?我给大家看一下这4000多人大概的一个名单。这是YES GO行动北京2019年的一个录取名单。你会看到这些白领们,也有大学生,他们都来自各行各业,这是公开的录取名单。同时,他们每一个人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里都小有探索。一个马氏箭牌做产品开发的伙伴,其实他是一个健身的小达人,而一个可能做字节跳动互联网行业销售的,他对心理学的探索非常深入。我们怎么看待这群人呢?他们其实叫做城市的青年主理人。主理什么呢?他们代表了青年人在各个领域里边那些比较活跃的、比较有能量的人。他们还有一些很重要的诉求,就是他们不止希望自己做自己手中的那份工作,我们叫做斜杠青年。比如说,我虽然做产品包装开发,但我业余时间很想做健身这个事,带着更多的青年把健身这个事玩得更好,这样我的生活更丰富了。而北辰青年也得益于依靠这些小达人们,去影响和带领更多的青年,于是我们在城市里就建构出了一个兴趣圈层的网络。YES GO代表的北辰现在做的事是什么呢?年轻人喜欢娱乐,好玩嘛,年轻人也喜欢社交,认识新的朋友,年轻人当然希望自己能成长变得更好。很多人在做不同这样的事。比如说密室逃脱当然是玩娱乐,比如说我们下载一个APP认识人那就是社交,比如说搞培训就是成长。但北辰青年想说这三件事可以做成一件事,让人用好玩、游戏化的方式,认识新朋友的同时还让自己变得更好,这就会让年轻人更希望去参与,也会让我们城市里的青年人获得更大的成长。

所以我们会带领青年人,比如说一起去河西走廊行走,在探索中华文化的同时重新感知自己和大历史、大时代的连接。又比如说,我们会带领年轻人进行两天一夜的艺术表达,它随便架一个摄像机就变成了青年人的即时节目,而这里你能看到青年人各种思想的变化和动态。同时,我们还会跟年轻人一起做很多文创产品。比如说,我们有一本很经典的手账本,名字叫做《回答仅供参考》,那里边有100个问题,比如说你上一次失眠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或者20、30年来对你影响最大的一个前辈是谁,为什么?这些问题都被几千个青年人去回答,用声音去回答,然后这些声音会记录在本子的二维码里。买到本子的人又可以继续扫码,又可以回答更多他的见解,这就形成了一本中国青年人在当代面对诸多思考的共同汇聚,这是我们在做的事。于是,我们就带领着这些青年主理人们去影响更多的青年。我们创造了一个厂牌,把大家能看到的这些青年人们,约他们去影响更多的人,这个厂牌叫“有趣人类”。所以在线上我们发起了一个实验室,叫有趣人类实验室,这个实验室就是一场一场的实验,带领几千人参加,线下我们做有趣人类部落。还有一个巡回的演讲品牌叫“有趣人类说”。每年我们会做一个青年节的大会,叫“有趣人类大会”。有趣人类实验室就是大家在大屏幕上看到的这一场一场的实验,其实他们都关注到青年人关心的一个又一个不同议题。光看标题,你就知道它一定是好玩的,它一定是带着社交属性的,但它一定也让年轻人在不同维度上获得了足够的成长和视野的开阔。而这是当代的青年人需要的。他们在出租屋里,他们在宿舍之外,他们可以去参与到这么多和其他青年连接的时刻。这些项目大多数是线上的,也有一些线下的。而去到线下,那我们就会有更多真实的连接和体验发生,而在线下之余我们开始做青年空间。目前我们在北京、在广州、深圳已经启动了自己的青年空间,这些青年空间就像一个个容器一样,我们把它叫做城市青年客厅。很多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合租屋、出租屋的青年人那个客厅是被浪费的,我租一个卧室、你租一个卧室,我们又不认识,客厅谁都不想去,有点尴尬,但是城市的青年人他需要有一个客厅随时来到这里,他能认识到不同行业的青年人,他能跟大家一起交流更多职业的、恋爱的、成长的各种话题,而这里好玩,这里有意思,这里还能获得成长。有了线下,我们当然就要去做线上。因为疫情的影响,因为大部分时候我们不可能在线下交流,所以我们就在线上去打造青年社区,去构造青年人更好玩的有趣人类的连接地,去让我们的联系、去让我们的交流可以随时发生,这也是我们刚刚完成1.0的线上APP。那随着线下空间、线上社区的成型,我们发现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年轻人要参与到这个城市里的很多文化事件。很多文化事件是什么?比如说,我们最经典的文化事件“有趣人类大会”。刚刚在今年5月份广州塔完成的这次有趣人类大会特别典型,由北辰青年搭台,我们邀请了100多个青年组织共同来到这里,大家各自去通过市集、摊位、论坛的方式去跟青年人玩在一起。这里边有市集、论坛,但也有四个小时的工作坊。这个工作坊很有意思,比如,大家看到有那个考试,我们叫“人生摸底考试”,那大家真的要用2B铅笔、答题纸去回答那些选择题、填空题,但那些选择题、填空题问的是关于你自我人生的梳理。然后还有4个小时的心动实验室,这是我们卖票卖得最快的,甚至在新媒体上还有黄牛倒票。心动实验室只接受单身男女报名,20个单身男生、20个单身女生在4个小时非常有意思的互动里去可能找到自己的那个灵魂伴侣。

所以,你看它在很多种不同的维度上满足了青年人社交、成长和好玩、娱乐这样的诉求,并且让他获得更多的进步。而过去的几年里,我们用各种各样被称为“文化厂牌”的方式去关注青年人。比如说,我们办过失恋的展览,也办过职业和专业的博物馆,我们也会去做青年人故事的交换,也会去凌晨4点探索城市和校园里的劳动工作人员。而这些项目带领着青年在不同的维度上充分地打开和拓展了自己的事业,完成了自己的实践,更重要的是在平白、重复、枯燥的日子里,这些都给青年人们点亮了一束光,让他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让他也参与了更多自己的生活,变得更精彩的时刻,而这是我们不断地在提供给青年人的。过去几年里,我们每一年的高考季都会带领全国的大学生和团中央合作,一起去面向高中生做“专业博物馆”的事情,而这是帮助高中生在十八岁第一次迈向社会的时候更好地选好专业。“凌晨4点的校园”是我们特别知名的一个项目。在感恩节前后,我们会带领千所高校共同在凌晨4点出现在校园首页里。那些从来都可能不会被人真正留意的校园保安、宿管阿姨史无前例地看到有人那么关心他们,甚至跟他们对话,而这是一个让年轻人很酷的感恩教育,让大学生、年轻人心里埋一个善意的种子和关注社会、关注他人的种子。今年,我们做的最多的一个事是建设青年友好、青年发展型的城市。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而在这个命题之下,我们发现,我们过去所有的积累正在绽放。比如说,这两年就业真的很难,不管是在找工作的时候还是刚刚加入工作,还是工作遇到瓶颈的时候,青年人都需要各种各样的项目去帮助他们寻找方向、积累能力、摆脱瓶颈。我们还会做一些乡村振兴的努力。在2020年的时候,我们带领着团队到贵州的一个村子,在那驻扎了一个月。对于青年人来说,这可能是他上一份工作刚结束,下一份工作还没开始。我就待在这个村子,看看我能给这个村子解决一些什么问题。所以,我们就给那个村子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了面向商业化的塑造和旅游路线的塑造,帮助了当地,拉动它的经济,并且进行了文创方面的开发。我们还打造了文创人才的孵化基地。培养这些文化创意人才从大学开始就可以进行社会参与。我们还做城市更新,因为今年团中央联合了十几个部委共同发布了关于建设青年发展型城市的纲要,让一座青年城市面向青年更友好,让青年人待在一个城市可以更好地得到发展。于是,我们参与到城市发展和建设中,去和佛山市政府、合肥政府一起联合打造“让城市面向青年更友好”。我举这些例子是想跟大家说,我们可能在这两三天里聊青年,大家回到各行各业之中又去建设自己的行业,但是青年的话题其实是公共的,其实是像水一样无时无刻不渗透在各个领域和各个时刻的。我作为一个7×24小时的青年工作者,我特别希望能跟大家一起在更多的时候关注青年人,让青年人在工作、职场外都获得长足的发展和进步,让他们在一座城市里待得更舒心,做得更有希望,这个会让我们所有的行业都发展得更好。我们在这里讨论青年,更重要的话题是我们要讨论自己,面向自身,我们如何成为一个更完善、更有担当的、更能让这个国家和社会变得更好的个体,那么青年一代就一定会像我们一样变得更好,让国家和民族更好。